李居坦:情到深处
对母校、对老师、对同学,谁能没有感情呢?但要我说出来写出来,我确实感到非常为难。因为我感觉到这种感情确实是无法用语言和文字表达的,与感情的巨大和深沉相比,任何语言和文字都是苍白无力的。情到深处是无言,我宁愿选择沉默,把这种感情深藏在心里。任何能用语言和文字表达出来的感情都是轻浮的、肤浅的。
我是一个怪人,内向、木讷,平时就不会说话,到公开场合更是呆若木鸡,只有听别人说话的份。我非常羡慕那些口吐莲花妙语如珠的人,可自己无论如何也学不来。我只有对他们行注目礼并侧耳倾听,此外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所以我在任何场合都不会引人注目。我也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我感到那些地方根本不适合我。我也很少去看望老师、同学和朋友,去了也是呆坐着,连一句得体的话也不会说,倒是他们对我问这问那嘘寒嘘暖的,好像他们是看望我。我感觉到是给他们增添了麻烦,人家都那么忙,还要陪我坐着说闲话,耽误事。所以后来我基本上不到老师和同学们家去了,也不到他们的工作单位上去了,而是悄悄地在他们家门口和单位外面站一站,往里瞅一瞅,然后就悄悄地走了。我也曾经悄悄地到学校去过几次,站在教室门口和宿舍楼外边,仿佛觉得教室里和宿舍里仍然和过去一样人满满的。再后来,我连到老师和同学的家门口、单位外面去站一站也不去了,也不再到学校去了。我觉得用这种方式表达出来的感情仍然是轻浮的、肤浅的。情到深处是不去,就让我把这种感情藏在心里吧!藏在心里,不表达,这样的感情才是深沉的。
藏在心里,经常想一想,从此就成为我表达对母校、老师和同学感情的唯一方式了。我也完全沉浸在自己所营造的幻觉中。只要一闲下来,往办公桌前一坐,这种幻觉就马上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就坐在母校的教室或宿舍里,老师、同学就在面前或者身边。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在工作单位的办公室里,但老师和同学们并没有走,他们只是退到了门外或者隔壁,我甚至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每到这时,我都感到自己浑身甜滋滋的,那是一种无比巨大的幸福啊!但是,伴随着这种幸福而来的却是疾病。慢慢地,我感觉到自己有些晕,天旋地转,各种物体都在变形。一检查,说是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我感觉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学会控制自己。不想,不想,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必要想,我经常这样告诫自己。我有时甚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像念经一样一个劲地念叨:“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终于控制住了自己,学会了什么也不想,内心深处一片空明。同时,我也认识到了这种方式仍然是不适宜的。想,也是一种表达方式。只要能表达,那感情就仍然是轻浮的、肤浅的。一想,那感情就泛上来了,像水泡一样,从深处升起来,浮到水面上泛个花,不轻浮不肤浅才怪呢!最好是不想,让感情沉下去。情到深处是不想。让感情沉到心海深处去,沉到海底的泥沙深处去,沉到海底的岩石下面去。
就这样,我一步一步地抑制着自己的感情,从不说,到不去,最后到不想。我的感情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终于沉到了心底,化成了一块玉。我自己,则变成了一块石头。
2017年8月30日上午10点完稿
瑞鹤仙
想非东帝意,又绿透西园,清和天气。
寂寥少人至,任桃红,撩惹北邻才子。
明窗净几,抹不去,无穷旧事。
燕归来,小石桥边,露重杨花未起。
犹记,芦新仲夏,月老中秋,酒轻难醉。
枝头雨洗,当尽是,鲛女清泪。
意绪阑,翠径遗香满地,怅望雕栏倦倚。
到如今,雁懒鱼闲,锦书怎寄?
1986年作于八堡中学
玉蝴蝶
正是阳和天气,纷纷蝴蝶,应运繁生。
才到西园,转眼跳过南亭。
尚留连,老庄轻梦;怎辜负,梁祝深情?
况而今,乱花开处,珠露盈盈。
娉婷,双双对对,翩跹舞动,沉醉忘形。
一点精魂,随风到处任飘零。
移青山,壮心空在;填沧海,遗恨难平。
剩唯有,频频相顾,咽泪无声。
1986年作于八堡中学
七律二首
其一
寒儒平生住陋村,西风黄叶满荆门。
白云缭绕思往事,明月当空怀故人。
终日奔波忙俗事,未尝一刻叹家贫。
常思采菊陶彭泽,高节遗风直到今。
其二
命里合当作细民,生平偏爱住乡村。
无穷往事白云散,有限交游红日沉。
一卷诗书常在手,三杯薄酒不知春。
百年容易等闲度,愧对前贤负后人。
1985年作于沛县二中
李居坦,原名李晓辉,男,江苏沛县人,原中文系77级1班学生,沛县朱寨中学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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