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炜:给徐师七七级中文系全体同学的一封信

文章作者:  发布时间: 2018-04-21  浏览次数: 357

诸位徐师七七级中文系的兄弟姐妹们:

大家好。自从收到陈莉妹子关于即将聚会的通知以后,心中便是思绪万千,尽管距初定的相聚之日还有两个多月,可我的心早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彭城。屈指算来距离我们上次相聚已经又过去了十年,十年的时间呐,我们的头上是不是又添了几许白发?我们的脸上是不是又增了若干皱纹?我们的情谊心里是不是又有了更多积淀?我梦想着能够早日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

可是这梦想恐怕只能是梦想了,至少是这一次聚会,对我来说只能是一个梦想。家父患老年性心力衰竭,现在只能生活在轮椅上,身边离不开人照顾,拙荆在北京带孩子,我独自在家照顾老父,被紧紧的拴在家里,连上一趟街都成了一种奢望,又怎能远赴千里,参与盛会呢?

虽然这一次无法成行,可是我对我们学校、对我的同学们,始终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遥想四十年前,是徐师接纳了我这个远乡的求学者。在我们入学的那个年代,江苏省的四所师院招生是分片区的,徐州师院的招生范围是徐海地区,我所在的无锡并不在徐州师院的招生范围之内;更何况那时虽说恢复了高考制度,可是“左”的思想依然在人们的头脑里根深蒂固的存在,而我不合在高考作文中写下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俗语,结果当我的档案被送到某高校的时候,被政审组的人发现了我的这一“腐朽的剥削阶级思想”,自然是不予录取,并且把我的档案压在他们学校,不再放出,以免别人审查不仔细而让我漏网。直到后来扩大招收“走读生”,徐师中文系的顾正银书记才找到了我的档案。而那所高校的有关人员还义正辞严的跟顾书记说我“思想腐朽,不该录取”,并告诫顾书记不要“犯政治错误”。据说顾书记大道理、小道理,明规则、潜规则的和他们一同争论,并且把官司打到了省教育厅,经过艰苦的努力,才圆了我的大学梦。因此这么多年来,顾正银书记就成为我这辈子唯一的一位尊敬并心存感激的共产党系统的干部。

所谓的“走读生”,是相对于“寄宿生”而言的,就是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回家住宿,学校不予安排宿舍。在我的记忆中,我们这一拨十多位走读生,除了封立华老哥以外,都不住在学校,我则和我爸爸一起住在教工宿舍。在大学生活中,住宿是联络感情、增进友谊的重要因素。对于我来说,因为没有和同学们住在一起,也就缺少了和同学们真正打成一片、从而增进友谊的重要渠道。因此在学校期间,虽然也不乏三二好友,但是和大多数同学也就是在课堂上相见,缺少深入的沟通,因此相互间的关系也比较淡漠。可是就是这些看似关系并不亲密的同学们,却能在关键的时刻站出来帮我渡过难关。我已经记不得是在大三还是大四,总之那是我们最后的体育考试:在学校的操场上跑3000米或者是5000米。跑了两圈以后我便累得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于是就在操场的东南角退了出来,因为那时那里有一个土堆,可以隐藏身形,不让老师发现。再后来还在不停跑圈的同学叫我赶快加入他们,说是最后一圈了。可是等我跑到终点的时候,体育老师好像是“明察秋毫”,说是中间有几圈没有见到我,如果这样的话,那我的体育成绩肯定是不及格。就在此时,正是我的同学为我做了掩护,一大帮子人跟体育老师说我“一直在跑”,并且有模有样的说这一圈我跟在谁谁谁的后面,那一圈又是在谁谁谁的旁边。这么多人帮我“作证”,使得原来似乎明察秋毫的体育老师也对自己的观察失去了信心,最终让我顺利的过了关。虽然此事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年了,我甚至都不记得当时为我说话的都是哪些人,但是这浓浓的同学之情,却一直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记忆中间。

四年的时间倏忽而过,终于到了分手季。为了照顾我们极个别的南方的同学,学校千方百计从省里要到了一个南京、一个无锡的分配名额,分别给了国强兄和我,其他同学都在徐海地区分配。于是我和国强兄就像失群的孤雁,离开了相处四年的同学,踏上了孤独的旅程。当然国强兄的境遇要比我强多了,毕竟南京是省会,不几年工夫,便有同学陆陆续续的到南京去,形成了南京的圈子,可我这里却始终形单影只,经过开头两三年的通信交流,渐渐地便连书信也失去了联络,终于成了孤儿,那就只能在梦中寻找那往日美好的记忆了。在一次次的美梦中,我常常在云龙山上迈步,寻找那千古的诗情,欣赏那迷人的画意;我常常在云龙湖畔徜徉,聆听那脉脉的波声,眺望那袅袅的树影;多少次来到了淮塔,登上那层层的台阶,幻想那隆隆的炮声;多少次来到钟楼附近的文学饭店,端起一碗热腾腾的sha汤,就着一块黄澄澄的烧饼,夹上红红的盐豆(是这两个字吗?)感受那舌尖上的辣爽;当然也少不了和一种同学推杯换盏,一醉方休。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这么多年来,工作上、生活上的重重压力,使得我在白日里很少能想起当年的少年轻狂,可偏偏“日无所思”却“夜有所梦”,只能说四年的徐师生活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我的骨髓里,时不时的就会不由自主的跑出来。

十年前,我正在超市购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拿起来一听,天哪!居然是陈莉妹子打来的,一听到那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我便欣喜若狂。近三十年了,居然又听到了老同学的声音,使得我几乎无法自持。等到那份欣喜劲过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近三十年杳无音讯,购置手机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情,陈莉妹子是怎么弄到我的号码的?我能够想象到那种寻找的艰辛,更能体会到同学间的深情厚谊,原来这三十年来,不仅我没有忘记当年的同学,同学们也没有忘记我这失群的孤雁。

于是打点好行装,调整好课务,等到聚会的那一天,便踏上了北去的列车。三十年不到徐州,徐州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一路打的到聚会的地点,我居然没有认出这就是我们当年就读的校舍所在地。当然变化最大的还是人,多少熟悉的面孔,头上平添了几茎白发;多少熟悉的声音,竟叫不出对方的名姓。不变的是炽热的同学深情。刚在饭桌上坐下,不管还认识不认识,不管熟悉不熟悉,热情的问候便接踵而来,一杯酒便端到了我的面前。我是极没酒量的家伙,平时在家里一杯啤酒就能让我呼呼的睡上半天,可是面对面前的这杯注满深情的酒,我竟然毫不犹豫的端起来“一口闷”,随即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于是引起了大家的一阵哄笑,笑声中充满了同学相见的愉悦。

到徐州已经是晚上,用过晚餐以后便各自就寝。这天和谁睡在一起我已经记不得了,能记得的只是丛楠老弟陪我聊天一直到凌晨两点,天南地北、海阔天空,让我第一次知道了三十年来同学中间发生的许许多多逸闻趣事。第二天到连云港,和我同寝室的是王小铁,那时我已经在丛楠那里得知小铁已经是徐师音乐学院的领导,尽管我一向奉行的是“宁与勤杂工交朋友,不与领导们打交道”的人生哲学,但同学自然不在此例,从进寝室开始便聊开了,边上的电视开在那里,可我们谁都没有看上一眼,从十点开始一直到凌晨一点,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直到我告诉小铁据说我晚上睡觉打呼噜,而且特别响(其实我自己从来就没有听见过,所以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但凡我在旅馆睡觉,总是让别人先睡着了才敢睡,小铁这才先行睡下了。

谁知道这竟然是我和小铁的最后一面!今年春上,一个让人惊愕万分的噩耗传来,像铁一样的小铁竟然离我们而去。徐州的同学们或许早有所感,可对我这样孤身在外的人来说,这绝对是晴天霹雳。自从我们七七级微信群建立以来,看小铁以及同学们在微信上的发言,已经成为一种生活乐趣,虽然我自己并不太发言。可一向乐观、见识不凡的小铁怎么就说走就走呢?偏偏我俗务在身,竟然无法亲赴徐州送小铁最后一程,至今仍引为憾事。

小铁的溘然逝世使我认识到一个严峻的事实,那就是老天爷开始收割我们这一代人的生命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怎样度过剩下的这点时间?对于一个退休的老头来说,自然是该吃吃、该玩玩,但是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抓紧一切时间和老朋友们见面。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独居苏南、与同学们绝少联络的人来说,和徐师的同学相见是我最渴望的事情,谁知道这次见面之后,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可偏偏在同学们准备见面的时候,父亲的身体使我不得不裹足不前,心中的遗憾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万般无奈之中除了祝愿同学们相聚愉快之外,恳请我们的组织者以后尽量多组织一些同学的聚会,如果再等十年的话……唉,伤心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祝所有的同学健康、快乐。

徐师七七级一班李炜

2017-9-27

李炜,男,无锡市人,原中文系771班学生,无锡开放大学教师(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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