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魁元:忆室友李连军

文章作者:  发布时间: 2018-04-21  浏览次数: 514

   记忆中的李连军,中等身材,微胖。一张温和的笑脸,似乎永远如春天般明媚。无论何时何地与何人说话,那清亮而标准的普通话,总是那样不高不低,不急不缓。我曾想:他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激动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遗憾的是,四年的大学生活,他没有给我看到这样情景的机会。

我从来就不相信有完美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但是我确实没有从他身上发现明显的缺点。

他优雅,精致,不苟且。一点一滴,从朴素的衣着到容颜。那前额一缕头发总是梳理得微微翘起,然后非常流畅而柔和地向右后方漫卷过去。把一张微胖的国字脸,修饰得恰到好处。

   他多才多艺:唱歌、朗诵;中文的、英文的,都颇见功底。无论是班级的,系里的,还是学校的文艺活动,他的节目都是大家非常期待的。

   他的英语非常好。他的理想也是希望能进入外语系学习。作为恢复高考的第一届,许多系科都招收老三届学生,外语系却不收。作为老三届的他,是不得已才进了中文系,和我们成了同班同学的。这是他的遗憾。

   即便是这样,他丝毫也没有放松英语的学习,平时听现代文学等课的时候,他常常是翻译成英语记录。因为他的英语成绩已经不是一般的英语系学生可比,他经常要找英语系的老师来练习会话。或许有人会想,他这样会不会影响中文的学习?不!他的中文成绩在班级也是前几名。毕业后分配到徐州一中,直接就是带英语课,而没有教中文。参加全省英语老师基本功大赛,取得了非常优异的成绩,估计这在全国也不多见。

   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我们都非常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教室,图书馆,食堂,几乎成了全部的活动场所。连偶尔看一场电影都觉得奢侈,更不要说其它的娱乐和闲聊。

   我和李连军住一个宿舍,又同住紧邻的两个上床。晚上十点回到宿舍,洗完脚就上床了。由于都担心自己的脚有味道熏到对方,就顶头而卧。刚睡下时宿舍还不太安静,就聊一些学习之外的闲话。他对我讲了他的中学时代,他的知青生活,他的恋爱,他的婚姻。他说考上大学后嫂夫人对他有约法三章:一,不能入党;二,不能提干;三,不能考研。说这些的时候,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声音里就可以听出,他不仅没有任何抱怨和不满,反而流露出的都是甜蜜、幸福和自豪。我说,嫂夫人太爱你了,担心你飞得太高太远,她追不上你。不然凭你这么好的英语成绩,中文成绩也这么优秀,考上研究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们爱得很深,他也非常听话。毕业之后就老老实实留在了徐州,分配进了徐州一中。

   他是在课外活动时打乒乓球,突发心肌梗死离开这个世界的。由于事发突然,又不在一个城市。这些都是事后听同学们说的。

   嫂夫人经受不起这晴天霹雳般的打击!虽然有许多同学耐心劝慰,精心看护,还是在三天后,趁大家不注意,从住家的八楼纵身一跳,追随连军兄而去。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什么梁山伯和祝英台,只不过是人世间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而已。嫂夫人的绝然一跳,竟是如此真实得不能再真实!设身处地一想,时至今日,对于爱情,或许有太多的表白和誓言,可面对此情景时,还有谁会,谁能,谁敢,如此毅然决然?这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的。或许有人会有微词,或许我们确实也不应该鼓励,毕竟当时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儿子。可当这一切成为已然时,你的灵魂不可能不被深深地震撼!

   连军兄的学生,著名音乐评论家、学者李皖,在他被收入苏教版高中语文教材的《五月的鲜花》一文里写到:“我震惊的还不是这死的突然,更震惊我的,是我万没想到在这样的时代,还会有这样决绝的、有情有意义无反顾的爱情。”连军兄课间教唱的《五月的鲜花》扯痛了李皖的灵魂,连军兄的突然离去,以及嫂夫人的惊世一跳,扯痛了他的同学、亲友的灵魂。

   人生苦短,寿不可期。连军兄转眼离开我们已经二十余年。他在短暂的人生中,用自己微弱的光和热照亮、温暖、感动着身边的人。让许多人一直记着他,想着他,念着他。时至今日,每每看到他临毕业送我的全家照,忆及与他交集的点点滴滴,眼帘的大堤,依然无法抵御内心澎湃的浪潮的冲击。无奈口讷笔拙,虽竭尽全力,仍难尽其一二。同学中不乏妙笔圣手,若能以此为材料,铺展生发,缀成更为全面的纪念,甚慰。

   本人没有宗教信仰,但此刻宁愿相信有天堂,有来世。这样,连军兄在天堂有嫂夫人陪伴当不寂寞;这样,我们来世还可以再做同学,做室友。


李魁元,男,江苏东海县人,原中文系771班学生,江苏省东海高级中学教师。


版权所有:江苏师范大学校友会
地址:江苏省徐州市铜山新区上海路101号 邮编:221116
电话:0516- 83656386 传真:0516- 83656386 邮箱:jssdxyh@jsn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