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强:我的大学同学
1.诗人晓辉
2008 年是我们入高校30周年。10月金秋,同班同学齐聚母校,大会交流时,“五湖四海”的同学们自由上台发言,有“代表”的演说,也有个人的抒情。许多同学已卓有成就,发言中,无论是低调或是激动,无不透着自信。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李晓辉,此时他的名字已改叫李居坦。
晓辉和我一样,矮矮的个头;他和我截然不同,胖似“如来”。他发言的大意是:很惭愧,我是咱们一批老师中最后一个升上高级教师的。我不在乎,也不想要 ,是学校动员,就搞一个吧。为什么呢?我在乡村中学,离家近 ,自有梨园、 大院。育人之余 ,育树养花,耕作之后,树下捧读;春赏新绿,秋品花果 ,乘兴作诗 ,其乐无穷。
李晓辉在我们班是田园诗人 。那时,我也喜欢借题发挥,譬如,五四到了,就直白地呼喊民主一类押了韵的句子。而他,总是美美地描述着清风、煦日、小河、杨柳一类情境。放假回宁时,曾让南京诗友看我和他的习作,那诗友结论是:我写的不算诗,口号而已;晓辉写的物后有意、景中含情,这才叫诗。听了他在聚会时这一席话,不禁想起当年我俩作诗的区别,似乎也明白了他为何改名。
聚后回宁,特以诗记之:
诸多学友竞成魁,我自油然慕晓辉。
扶案循规教弟子,荷锄自在伴梨梅。
朝闻鸟语乘兴出,暮看霞飞含醉归。
漫作新诗入仙境,令人诵读欲追随!
2008年10月3日
2.“薛爷”屹峰
我上大学初即公开过学习计划和目标——通读《史记》和《鲁迅全集》,写诗和小说;后因“西化”来潮,读书立场不定,改去通读《世界文学》之类的杂志,未能深植做学问的根底;写了些诗和小说,都被退稿。
同班薛屹峰君,未曾听说他的计划,后来知道他倒是读完《鲁迅全集》的;毕业留校任教,做到副教授;又调来省少儿出版社,做到主任编辑;写的不少篇小说也都正式发表。
当年,我与薛君不在一个学习小组,也不住一个寝室,在校时知之不多。他调来南京后,我们接触反而更深些。
他相貌一般,不过,身材不错,高个宽肩,虽不似运动员的粗壮,但听说他经常“打坐”、练“自抗”、习“八卦掌”,显然是内力型的。一般场合,他不苟言笑,似很冷峻;多年来的交谈中,从不屑提那职称晋升、官位提拔之类 。而出版社里的姑娘们称呼他“薛爷”,据说,还很爱听他讲课,除了因为他资深和识广,那低沉而富磁性的语音很能打动人。
网络初起,他就和一班学友笑借当时的武侠小说之风,动辄“洒家”、“那厮”地互相调侃。从未听他议论过摄影艺术,可到他家一看,墙上挂满了大幅西北、西南浩然气势的风景照。这才知道,他爱摄影,爱旅游,还爱不走大众的路线。
难怪他虽不爱主动交际,文化朋友却很多,而且很受尊重。他绝不“攀附”,这是我最突出的一点感知,也是与我最本质的区别,可能天性如此,也或许与读了《鲁迅全集》有关。我对自己的攀附之心,常常自警自戒,但达不到如他的境界。譬如,对书法艺术,我少时练过,虽半途而废,却很迷恋;对熟识的书家也情有所钟,曾索要“墨宝”,还会拿出来示人,夹带着虚荣的炫耀。朋友聚会,每有书法家在场,我免不了要攀谈、“吹捧”,露出倾心之意。一次,与我邻座的薛君以其低沉而带磁性的语音,不经意地对我说:你既爱好,条件也不错,与其临渊羡鱼,何不退而结网。在“鸿儒谈笑”的热烈场面,他这一带而过之说,虽平淡自然,却对我产生强烈触动:我对他的绝不攀附的印象,就此深刻;我“退而结网”之心,也因此耿耿于怀。我似乎体会到了,他们单位的姑娘们为什么称呼他“薛爷”。
由此,记诗一首:
我敬书家奉若神,
薛君所劝意思深,
羡鱼何苦临渊叹,
挽袖归为结网人。
2008 年 5 月
3.班长刘健
我在大学的班长刘健,是个在农场就当了干部的老同志,当官儿的料儿。因为老成持重而且通情达理,我们班的干群关系还算是蛮好。后来,他当上了淮海工学院党委书记。他出差来南京 ,我们同学会聚一聚,谈到他学校的前景、我们母校的发展,他是一套一套的。我是中国农工民主党党员,便会挑起多党合作的话题。他重视统战,从经费支持、人事安排,到民主程序、听取意见,清清楚楚“一本帐”,看来是有政策水平的、合格的书记。
有一年,听说他们的一把手校长“双规”了。我难免有了联想,打电话去问,电话是通的,说明没他的事 ——“嗨,我能干那种事嘛!”他回答。
2009年,他退休了,省委仍要用,调他带队巡察指导高校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的情况。我写了一诗给他,除了玩儿玩儿诗,还想表达的是,但愿多一点好一点的干部,可不是“吹喇叭抬轿子”噢!
自强不息天行健,身老无缘采菊闲。
奔骥还凭遥路识,飞鹄仍藉大风旋。
倾情似芷芳蕪岸,执意如矾澄浊源。
矢志难渝遗梦在,应期后续有人圆。
4.丛楠来宁
2009年5月,北漂京城的丛楠来宁,学友倾情迎接,薛屹峰置有别墅,亲驾接其小住;陈建生、廖礼平夫妇设家宴款待;张宏生送赠著作,请客时抢着埋单;几天来,相聚甚欢。离宁前,我邀他在水木秦淮美食一条街话别。这一阵玩乐。丛君便有即兴诗作示我(附后),我在为之送行之后,也寄三首回应:
之一,记趣。
远客倏来是小楠,兄邀友请聚言欢。
主编为驾除身乏,教授当厨解舌馋。
卧室凌晨听众鸟,登楼傍晚看群山。
悠然兴起吟诗句,顿显才情仍不凡。
之二,叹运。
春秋风雨去旋还,本是云龙不卧山。
弟欲乘风驭燕骑,兄思顺水展吴帆。
儒心甚笃非豪贾,霸气全无乃弱官。
勿问今生何落魄,闲书读尽学丛楠。
之三,话别。
雨笼长河云笼日,秦淮波碎送君时。
霪霪水润更新景,习习风吟亙古诗。
薄酒徐斟举杯少,玄思漫论起身迟。
出厅不择桥边路,怕近婆娑垂柳枝。
附丛楠即兴诗稿:
初夏至南京,谒国强大兄,三十年思绪纷飞,口占八行,律有所缺,情如同怀。
几番孤身过秦淮,鸡鹅巷口温酒菜。(早年国强住地)
莫愁水浅荷摇落,灵谷山深影徘徊。
鬓染轻霜访金陵,心沾柳絮觅五台。(南京地名)
相言旧景犹昨日,不意黄昏悄然来。
《访薛君句容别业》
屹峰藏野墅,驰驾过江东。
笛啸临幽谷,歌吟入晚风。
呼朋沽老酒,唤妇采新葱。
遥看瓜洲渡,斜阳燕影中。
《捧教授寄以备案》
偶过石城君赠书,薛家宴客抢单付。
褒扬笔墨谐谑贬,竣雅宏文敛衽读。
2009年6 月丛楠又寄二诗,并题:国强兄命余习诗,戏成八句,勉为一律,古之人视为大道,今之世已成末艺,无以载道,难搏微名,不足换钱,欲令美人侧目亦无望矣!
(一)
燕山雪霁尚微寒,客路江南五月天。
借宿石城逢旧雨,开筵玉苑喜清谈。
多情最是伤别酒,寡语原来愧少钱。
畏友金言惊梦醒,天涯何处是家园。
(二)
李杜高格古大家,律绝韵险望之奢。
雕辞砌字抒胸臆,涂墨寻书畏指瑕。
难赋阿瞒横铁槊,易学陶令采篱笆。
诗成掷笔呼啤酒,佐食无鱼炒苦瓜。
陈国强,男,浙江慈溪人,原中文系77级(1)班学生,南京市城市管理局法规处处长(2008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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