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德:怀念三位大学老师

文章作者:  发布时间: 2018-03-30  浏览次数: 476

       1959年我考取了徐州师范学院中文系。这是当年苏北地区第一所本科大学,由设立在无锡的江苏师专和徐州师专合并组建。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一些有这样那样“历史问题”的享誉国内外的名师被发配到这所学校。我有幸聆听他们的谆谆教诲,接受他们的知识熏陶。
  廖序东老师,时任中文系主任,曾经在南京师范学院和南京大学任教。那时他才四十多岁,但已满头白发,鼻梁上架一副近视眼镜,言谈举止很有学者风度。他在现代汉语和古代汉语研究上都有很高的造诣,在当时全国高校文科教材会议上,被誉为年轻的语言学家。他与黄伯荣先生合作,共同主编的普通高校文科通用教材《现代汉语》,深受全国师生的好评,迄今仍被各高校使用,印数已达500多万册。他和张拱贵先生所创立的“加线法”在教学语法界长期受到推崇,恩泽遍及数代学子。
  他教过我们《现代汉语语法》,我印象最深的则是在徐州四中实习时,廖老师指导我教管桦的短篇小说《暴风雨之夜》。他十分严格,从编写教案到试讲,都一一提出具体要求。我深知老师一生视教育为生命,视教学质量为生命线,极其注重教学规范。我谨慎地按照他的要求备课,不敢有一丝马虎。他邀我到他家当面听取他对教案的修改意见。去之后,廖老师和师母刘剑仪老师热情地招呼我坐下,还给我倒了一杯茶。廖老师拿出我的教案递给我,只见许多地方他都用红笔划了线,旁边还作了点评或修改,字迹工整,一丝不苟。随后他在我对面坐下,仔仔细细给我讲解。师母刘老师教过我们普通话朗读,她对如何朗读《暴风雨之夜》作了具体指导,还为我示范朗读了课文的精彩片段。而后我又到老师家试讲了一次。他们耐心地听了我的试讲,从教学内容到教学语言乃至板书设计,都提出了许多宝贵意见。我没有辜负老师的希望,不仅试教得到了好评,还为全体实习生上了一堂公开试教课。
  我分配到阜宁中学工作后,曾给廖老师写过一封信,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他在回信中,勉励我虚心向老教师学习,扎扎实实练好基本功,做一个合格的语文教师。1981年 ,我已调到镇江三中工作,又收到廖老师亲赠的新著《文言文语法分析》。时隔这么多年,廖老师还能记得我这个并不出众的学生,实在让我感动。1999年10月27日,廖老师来镇江参加“纪念《马氏文通》出版100 周年学术研讨会”,在大会上宣讲《〈马氏文通〉所采用的研究方法》。得到这个消息,我到他下榻的宾馆,拜望了老师。他虽已年过八十,依然精神矍铄。握着他的手,我越发觉得这位德高望重的语言学大师可亲可敬。
  吴奔星老师也是我敬重的一位大师。早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他就是卓有成就的诗人和文学批评家了。1957年的反右“扩大化”中,他被从南京师范学院遣发徐州任教。吴老师身材不算高大,穿着也不特别讲究,但讲课一板一眼,生动风趣,像磁石一般吸引了我们。他主讲中国现代文学史。吴老师生动深刻的讲解分析,使阿Q、祥林嫂、萧涧秋一个个生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他的性子很直爽,常会率性朗诵自己创作的新诗,更是让我们感受到了诗歌的艺术魅力。
  我敬重的大师还有在文教界有“学者型作家,才子型学者”之称的王进珊老师。他总是穿一身熨烫妥帖的浅色中山装,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他给我们主讲中国文学史的宋代部分。我们对他了解并不多,只听说他曾经是《申报》文艺副刊主编,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课堂上,他深入浅出,滔滔不绝,旁征博引,信手拈来,言之凿凿,使我们大开眼界,获益颇多。后来,老师知道我是镇江人,便告诉我,1930——1932年,他在镇江主编江苏省报副刊和《京江晚报》副刊《睡莲》。老师著作颇丰,我常常到图书馆借阅,读过他的《往事杂忆》、《山居小品》)、《戏文叙录》以及研究古代文学的专著。2000年《王进珊选集》出版后,我怀着对老师的追念认真拜读,更加钦佩老师的才学和人品。
  而今,三位大师都已离我而去,不亦悲哉。司马迁有一句话:“《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我觉着用这句话表达对三位大师的崇敬,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2015年4月11日《京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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