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言:泉山草木总关情

文章作者:  发布时间: 2022-11-04  浏览次数: 13
  • 泉山草木总关情

  • 2022-04-23

李福言

收到江苏师大校友办的项老师寄来的捐赠证书,我心中充满说不出的激动。因为我将我的小书赠给了江苏师大(原来叫徐州师大),我的本科母校。这种感觉,就像十五年前,我收到了母校寄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上大学,对于一个“久在深巷中”的农村孩子,是一次人生飞跃。这种飞跃,如果没有经历过,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的。

记得2005年去徐州师范大学报到,内心紧张、激动而不安。坐在学校迎新的校车上,穿过一条又一条马路和高楼。这段车程,好像开了好久,又好像开了没多久。我的心,盼望早点到又不希望那么快到。当我从迎新校车下车踏在泉山校区的地面上,那时天很晴朗,有点云彩,天空很蓝,很高远。那时,学长学姐们似乎刚下课,校园里匆匆忙忙而又轻快的喧闹,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音,大学生们穿着打扮新潮鲜洁,手里拿着书,有的挎着书包,说说笑笑,充满了静远路。多年以后,我经常回忆起这一幕。后来,当我当了老师,见到每年新来的学生,才知道,这就是青春。这种感觉非常好,鸢飞鱼跃,神圣而自然,纯粹而美好。虽然伴随着报到的琐碎事务,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了。但从那以后,这种感觉总是在我读大学的四年里以及以后的回忆里,浮上心头。

在泉山读书的四年,我一直追寻着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真理一样,圣洁。

我觉得大学是我最充实的时光,比起高中的冥顽不灵,我渐渐反身而诚,开始接受自己,认识自己,认识世界。

徐州师大,并不是985、211,我曾经诙谐的称这种双非的学校为589,即这一类学校,大约是建国后不久才建立起来,大约都是58年左右前后建立的,为了服务于某种需要而建立的。就像徐师大是因为周总理一句“徐州地方辽阔,要有大学”而从无锡迁往苏北的。但这对于我来讲,似乎并没有太大影响。因为这个学校,提供给了我足够的获取知识、反思自我的条件和可能。

当教现代汉语的张成福老师和蔼而轻柔的翻着泛黄易碎的讲义,时不时的举几个方言的例子让我们的现代汉语课充满了一点活泼气息的时候,驽钝的我并没有对现代汉语充满兴趣。反而,当他谈起我们大学所用的《现代汉语》教材就是我们自己的廖旭东老师编著的时候,我更加对这所学校肃然起敬。随着学习的加深,我开始关注廖老,开始读他的楚辞研究以及对古汉语的研究论著,进而从读他的书开始了解廖老的人格,就像充满诗意的哲思的田崇雪老师用“人淡如菊”来形容廖老,我内心开始对廖老崇拜。“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从那以后,我内心开始把廖老的学问人格作为自己追寻的理想。

当充满教育热情的张淑美老师在课堂上讲述她的写作学原理的时候,驽钝的我并没有对写作学很感兴趣,但是对张老师的学问人格开始钦佩。因为她总是平静和平的回答学生的问题,尽管有些问题看上去很怪诞,甚至有些思考看上去很离谱,但她依然保持倾听。多年以后,当我站在课堂上,面对学生的有意无意的刁难时,我总是想到张老师,以至于有时的动怒也在不久之后就原谅了学生。

当朴素的蒋岱老师带着多年的被茶叶薰黄的杯子平静的走上课堂的时候,我总是想起他在文学院网站上的帅气的青年照片。蒋岱老师的课是深刻的西方文学史,更是深刻的中国知识分子生活史。他所举的例子荒诞而真实,他的言行夸张而真实,他的人生变幻而真实。

当恬淡的李荣刚老师轻轻的敲着黑板强调古代汉语语法的时候,我觉得李老师是博学的。我曾经问教於李老师怎样写学术论文,李老师让我把现代汉语“的”字的研究论文全部找到,但是我并没有做得很好。可能我并没有对现代汉语很感兴趣,但是李老师是认真的。多年以后,我们还经常联系,我经常请教于他。他有生活、家庭、学术的压力,这种压力,似乎是中国高校知识分子都会面对的。李老师也像中国大多数高校知识分子一样,在忍性而韧性的活着。

当我在音韵学选修课上听乔老师的课的时候,我并没有听得很懂。但是这种似懂非懂的感觉最让我好奇,以至于我认为中文系的很多课都能听得懂,有的还很简单,唯独音韵,似乎总是似懂非懂。我内心暗下决心,一定要弄清楚这门课。多年以后,当我读研读博面对着教音韵学的万老师熊老师的时候,我总是感恩于大学时候的乔老师。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给我启了音韵学的蒙。更重要的是,乔老师总是对学生充满呵护。她并不仅仅是教给学生知识,更重要的是,她在帮助学生,帮助处于迷惘和焦虑中的学生,并且为学生取得的成绩而自豪。她是在行善!

当古代文学史赵兴勤老先生在我的毕业留言上写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时候,我大概知道这是赵老对学术的追求卓越的显现。当他在每节课课堂上都会说出“同学们要好好读书”的时候,当他在每节课快下课时都会说出“同学们饿了吧吃饭去吧”的时候,我才渐渐明白赵老或许将治学与治生无形之中联系在了一起。

多年以来,我总是会想到大学时候的老师,虽然他们教的具体知识逐渐模糊。但我总会想到可爱的老师们,想到慷慨激昂的给我们带过几节课的王立增老师,想到认真上课以至于差点忘记学生的吴建民老师,想到给我们上英语课的几位老师,想到给我们上教育学的熊岚老师,特别是熊老师,她总是平和的交给我们教育学基本原理,她推荐了一本杜威的《民主主义与教育》,这本书,当我从头到尾认真读了一遍向她汇报的时候,她说“读一遍哪行,要至少读三遍”,还是这本书,改变了我的教育观,也形成了我的教育知识。

师大校园是美的,对面有泉山,旁边有牛山。牛山,我总是会想到《孟子》里的“牛山之木尝美矣”,虽然这不是《孟子》里的牛山,但是我总是这样想。总想把这里的一切找到经典的来源,满足我对这里的感恩。当秋天到来,泉山变得苍翠,远远望去,深沉厚重,就像这里的老先生,他们根底深厚,言谈自然,春风化雨,读书问学,却不知老之将至。

师大的图书馆是我最喜爱的建筑。它虽然并不高,但满足了我求真求知之心。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喜欢读书,可能跟高中偷偷读过尼采有关,可能跟高中复读而充满反思精神有关。不管怎样,在大学里,我就是喜欢去图书馆。就像康德说的,不在图书馆,就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我似乎是这样。上完课,就去图书馆,看书抄书。我喜欢在图书馆一楼中间的位子坐着。大约一楼西面的借书室都是哲学社科书,而东边的借书室有些文献学的书籍。因为靠近,所以亲近。这样一直坐了四年,以至于有人误认为我是一直复习考研二战三战还没考上的人。在图书馆,我读了很杂的书。但多集中在哲学,特别是西哲。很多读不懂。有的读了全篇,但读到一句两句懂了,便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读了很多,有时很茫然。因为找不到根,学如不及,犹恐失之。后来读曾国藩,觉得他《冰鉴全书》不错,人格至大至刚,有修为,能自主。后来读到《四书》,这才翻然悔悟,读到三纲领八条目,这才找到安身立命处。后来,当我化用《尚书·大禹谟》在大学毕业留言上写下“明道,正德,利用,厚生”八个字时,我终于明白的人生的某种意义。从那以后,当我站在8号楼晨读《大学》《中庸》的时候,望着师大蔚蓝的天空,经常陷入沉思。多年以后,每当我遇到不顺困逆,我总会很快释然,虽有鬱陶之境,但能尽量做到不动心,这总是感恩于传统经典的涵泳。也感恩于师大,这个普通得以至于别人都可能不知道徐州在哪的学校,让我找到了安身立命的地方,让我可以像孟子一样,“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后来,我读书问学去武汉,但初心的获得,还是在泉山。

多年以前,当我在师大图书馆三楼读到一篇题为《释情》的论文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多年以后,师大求学的经历,会成为我难以释怀的情。这种情,如泉山草木,常常在心头,时时在梦里,静静的生长。

作者简介:

李福言,1985年生,江苏丰县人,13177834197,本科曾就读于徐州师范大学文学院2005级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目前任教于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博士后,讲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音韵学。

博士(2014)、硕士(2011)均毕业于武汉大学文学院,本科(2009)毕业于徐州师范大学(现为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北京语言大学博士后(2018-2021)。入选2017江西师范大学青年英才培育计划。博士阶段专业为中国古典文献学,方向为音义学。中国训诂学会会员,中国音韵学会会员。武汉大学汉语言文学典籍整理与研究中心研究人员。主要研究方向为汉字异读、方言文献、音韵训诂、佛典音义,主持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项目一项,中国博士后第67批面上资助一项,江西省文化艺术重点项目一项,江西省社科青年项目两项,江西省教育厅青年项目两项,出版专著5部,译注4部,发表CSSCI论文6篇。

其中,译注《格言联璧》、《幼学琼林》(江西美术出版社,2021年)入选国家新闻出版署2022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署推荐目录。

已为本科生开设古代汉语、文字学、文献学、大学书法等课程,为研究生开设方言学、音韵学等课程。

其中《古代汉语》课程所布置的小篆体系列作业深受大家喜爱,其中小篆家书作业曾被人民日报微博、央视新闻微博等客户端转发,新华网江西频道、江西卫视社会传真栏目、江西二套都市现场、南昌电视台等多家媒体给以采访报道,引起很大社会反响。人民微评说:“键盘时代,书写家书的越来越少;简化字时代,写小篆的越来越少。“打捞”渐行渐远的传统,不是泥古不化,也不是哗众取宠,而是对传统文化保留一份温情与敬畏。无论走多远,不忘来时路,才得走得更坚定更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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